那两名老者所言是对的,此处距离王城已太近,她得停下来,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走,而她太累了,累得无法思考她需要休息。
亭下有台阶数级,她浑身气力已然透支,索性在第一级台阶上坐下,深深埋首于膝。
脑海中无数个念头晃来晃去,眼前一张张面孔交替闪现,让她禁不住头昏昏而目涔涔。
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,澹台趯分三步实行了他的谋反行动:首先,夺取畿甸指挥司和王城巡检司的指挥权,然后凭上述两司的兵力夺取了城门的控制权,随即收拢吊桥、开闸放水,实行全面封锁,最后集结全部兵力,攻打王宫。
整场行动干脆果断,条理清晰,丝毫也不拖泥带水,并且极其迅速。
这绝不是被逼无奈的狗急跳墙,而是策划已久的深思熟虑。
澹台趯果然老谋深算,相比于率部从正面攻打王城,这样做不仅省时省力,而且几乎已先立于不败之地。
王宫虽然居高临下易守难攻,却向例只有五千羽林军守卫,而王城固若金汤的城墙,本来是用于抵御外敌的,此刻却成为叛军最有利的屏障勤王之师破城的速度再快,也快不过澹台趯攻陷王宫的速度。到那时,或是逼宫篡位,或是弑君自立,全由他意。
想到自己的父王此刻正命悬一线,而那些未能及时进宫的手足至亲则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,一波战栗划过殷璃冰的全身。
就算她不在意别人,但是六哥,她那自幼饱受病痛折磨的六哥,还有四哥。
京畿地区的戍卫历来是由四哥掌总的,澹台趯既能一举夺取畿甸指挥司和王城巡检府两大部门的指挥权,那么很显然,四哥不是已被其控制,就是已经已经
用力抱住自己的手臂,殷璃冰简直不敢再想下去。
失去至亲的恐惧是如此强大,沉甸甸地坠在胃部,她猛觉腹内一阵剧烈抽动,身子一侧便连连干呕起来。
侍从们大惊,七手八脚地递水递巾,正一片混乱之时,暴雨般的马蹄声忽从远处传来,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两骑飞驰而来,当先一骑,黑衣黑马黑帽,帽檐压得极低,遮住了容颜,因马速太快,他的黑色大氅被劲风吹得笔直拉向身后,与座下那匹黑马一起在血色夕阳中划出两道黑色流光,一眼看去,整个人仿佛化身为风,又像是要生生从风中挣脱出来。
“保护殿下”发现来者并非自己人,灰袍老者断喝一声,猱身一纵,顷刻已在八丈外,呼的一掌拍出,欲将那黑衣人扫落下马。
说时迟那时快,紧跟在黑衣人后面的那匹马上遽然腾起一条人影,双臂箕张,如鹰飞击,隔空与灰袍老者对了一掌。
“砰”沙尘飞扬,两名老者笔直倒退,四足跐地,留下一路长长的痕迹,但总算稳住身形,不曾倒地。
“不错嘛。”那人笑道,轻巧地落回马背,连人带马从两名老者中间窜过。